六霄菇子酱

想要一只眼神骄傲的像是拥有了我的猫。

《明恋限定文学》下

我的生命里很多人来了又走,可他不一样。

 

04

跟着廖俊涛回家是理所应当的,连毛不易自己都这么认为。

 

他真的想念那个“家”想的发疯。

 

毛不易搬出那个公寓很久了,攒的钱给自己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小高层。有一个很大落地窗,他可以从窗子里看到那间公寓。在罕有的假期里他经常坐在落地窗前对着公寓发呆。从刺目辉煌的白昼到漫地星子的深幕,运气好的时候会看到廖俊涛或者其他人出现。

 

他只能抱着文学少女给他的书籍,在成堆的外卖盒子里孤零零的说一句:“欢迎回家。”

 

书脊磕在地上回答他的问候。

 

因此每当回到这个小高层里的时候毛不易都仿佛回到了刚出道的样子,他拒绝和朋友分开,需要朋友,喜欢热闹。忘记自己也在时间的巨轮之中碾压重铸过,剔去一点点幼小的纯真,迎接最不愿面对的自己。

 

——实际上一个人也没关系。

 

他总会习惯,总会麻木,总会妥协。谁让他是哪个懦弱又有点偏执的毛不易呢。

 

毛不易跑着神跟在廖俊涛身后,他们脸都埋在口罩下面,隔绝空气中细小的暧昧情绪。差一步的姿态堪堪维持着平衡,廖俊涛一直没有回头,他知道毛不易不会走,不会恳求,不会放弃沉默。然而他心里总是有着神经质的执着,即使他不是走入地狱的俄耳甫斯,而毛不易也不是那个娇惯的欧律狄刻。*

 

毛不易并不知道,只要用祈求的目光一瞥,就能够让廖俊涛将自己双手奉上。

 

所以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要?廖俊涛吸吸鼻子,把不能出口的压回心里,他要和毛不易说说话,就和从前一样。然而他一开口就知道自己糟了。

 

“家里给你买了烧烤。”

 

“还有冰啤酒,他们都在家里。”

 

“王竟力给家里买了定制睡衣,你的在我这里。他说等你回去照全家福。”

 

“···轩轩的床乱的睡不下人了,今晚跟我睡咯。”

 

家里,家里,家里。

每一句话都在提醒毛不易已经远离这个家的事实。他们之间有了鸿沟,这个“家”还是家,但不再有毛不易参与。他是毛不易离开的原因,他心知肚明。

 

廖俊涛有些揣揣不安,生怕毛不易恳求离开,他完全没有毛不易想象的那样运筹帷幄,全凭着感觉和习惯。他对自己只有这么一点点自信。

 

没等到毛不易的回答,廖俊涛犹豫着停下脚步。身后的人撞上了他的右肩,紧贴在肩上的脸颊唤起久违的熟悉。

 

他太久没和毛不易这样接近,触碰的热度快要烧起灵魂。

 

猛地抓住毛不易的手腕藏在大衣下阻止他离开,廖俊涛整个晚上一直紧绷的眼角柔和下来。他还是把这个人攥在手里,这样才感到安心。那个手腕有一点冰凉,有一点颤抖,在他手掌里渐渐软化下来,捏住了他的衣角。

 

谁也没有松手结束这一切,谁也不曾开口解释过一句。

 

浑浑噩噩,不明不白。

 

像他们之前一起度过的很多个懒散的下午,毛不易的手揽着廖俊涛的胸膛从睡梦中清醒,爱从眼里跑出来抵死纠缠,头靠着头绝不分享一个渴望至极的亲吻。

 

 

慢慢悠悠走回家里,意料之外的空无一人。一个做作的烛台摆在茶几上,隐隐约约可以闻见烧烤的香味。

 

绝对,是王竟力的幺蛾子。

 

廖俊涛掏出裤兜里的手机,张洢豪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和老毛好好谈谈。】

 

廖俊涛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复什么,毛不易已经走了进去。他没有开灯,昏暗灯光下只能朦胧的看见他的手指。手指拂过烛台,点点那些烧烤盒子,居然还有冰凉的啤酒。廖俊涛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好跟着他的手指发呆。

 

毛不易也没有管他,自顾自打开烧烤盒子吃起来。鼓起的腮帮子让人更加摸不清他的心情。廖俊涛眼尖的发现他开了两瓶啤酒,一瓶在他面前,一瓶在他身边。

 

廖俊涛很有眼力见的坐在毛不易身边,把塑料盒一个一个给他打开,他爱吃的挑拣出来放在他面前。动作行云流水,熟稔至极。他太熟悉毛不易了,毛不易喜欢什么他根本就不用动脑子。

 

毛不易嚼着嘴里的羊肉串如同嚼蜡,他有时真的恨透了廖俊涛的熟稔,在廖俊涛面前他根本瞒不过任何事情,整个人赤条条的展现在他面前。廖俊涛对此毫无察觉,抱着酒瓶大口吞咽,余光不时剐蹭过毛不易,让他感到被蜂蜇一样。

 

——太如坐针毡了。

 

那双视线透过廖俊涛长长的发丝间钉在他面颊上,把心尖上最柔软最梦幻的梦境挂在上面,刚刚好拢住一个他,让他逃也不能逃。

 

“你吃啊。”把羊肉串塞进廖俊涛嘴里,企图争取一些缓冲时间“快点把这些吃完我就走了,还有活没干呢。”

 

“什么活?”

 

“一首歌。”

 

“在这里写不行吗,这么晚非要走。”廖俊涛叼着那串羊肉串,看起来有一点点傻。

 

“打扰你休息。”

 

“你不打扰我,我还能给你找找灵感。”他殷勤的拿过沙发上的吉他,随手弹出几段旋律,带着得意洋洋献宝的心理。毛不易仿佛心脏上被开了一枪,子弹埋在血肉里牵扯神经突突作痛,他从没见过这样姿态低微的廖俊涛,在毛不易梦境里廖俊涛向来高昂头颅笑容比阳光璀璨,此刻化作灰落在尘埃里,连他的梦境也一并亵渎。

 

“你明知道我为什么要走,廖俊涛。你何必装傻呢。”毛不易远比自己想象的平静。

 

“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放你走。”廖俊涛温温柔柔的说,毛不易应该认命的,所有人都觉得廖俊涛是纵容的那一个,实际上这个人一针见血,让毛不易没有丝毫办法“而且我知道,你根本不想走。”

 

这个时候他又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廖俊涛了,毛不易没有招架的余地。

 

他总是这样的,在毛不易的梦里也一样。

 

梦里他不需要看那些艰涩的书籍,和廖俊涛一起弹琴唱歌点外卖。夜晚钻进他的被子里咬他的锁骨,吃饭时撒娇讨要他的鱼香茄子。廖俊涛会先一步把毛不易压在肩上制止他的动作,提前将整份茄子夹到他碗里。

 

毛不易还会强迫廖俊涛陪自己看《无姓之人》或者《莫娣》这样的文艺电影,趁他昏昏欲睡的时候亲吻他的鼻尖。廖俊涛会发现他的小动作,捏着他的脸和他黏黏糊糊的接吻,就这样度过一个晚上。

 

他甚至想过他们会买一对尾戒,挂在胸前,拥抱的时候就会听见戒指碰撞的声音带动心脏如蝶翼翻越山谷卷起颤动。

 

他想的太多太好,仅仅是没有那些吻,有时退而求其次也足够让他沉醉。廖俊涛太配合,他都快忘了这是梦。

 

直到雨中的那个不算亲吻的吻。

 

廖俊涛站在他面前,冷酷的击溃无情仙境,留给他一个温柔的不可思议的背景。让他恍然明白一切都应该结束。

 

他占有这个梦境太久了,没有遗憾,也该还回去。

 

 

“俊涛。”他喃喃到。

廖俊涛没有动,眼眶奔涌出无数燃烧的热烈,焚烧起他那张看起来无动于衷的面庞。他变成世界中心永不熄灭的火焰与光,毛不易抗拒不了,挣扎着朝他奔去,试图以同样的热烈和他一起坠入地狱。

 

我好容易才决定放弃你。

 

 

 

不合时宜的,毛不易陷在廖俊涛的怀抱里,想起在文学少女那里借的诗集。

他看辛波斯卡的《一见钟情》,诗句里的爱在一片静默之中相遇又错过。他和廖俊涛也是这样静默着,不说一句。他在看的时候缩在女人的沙发中,音箱里放着廖俊涛推荐的歌曲,酒瓶堆得倒下来砸中他的额头,痛意置若罔闻。

 

他跟着轻声哼唱。

 

 

不过是杀鸡取卵残复残

如鼠磨牙顽复顽

与虎谋皮难复难

杜鹃泣血酸复酸

 

 

他可以爱很多人,爱不难,爱廖俊涛很难。

他做不到,做不了。

 

 

 

 

廖俊涛拥着他的背脊,还是没有给他一个亲吻。

 

“就这一个晚上,没有人会知道。”毛不易恳求。廖俊涛只是抱紧了他,和他贴紧脸颊。毛不易预料到了这样的场景,和廖俊涛相同的,他也足够了解廖俊涛,每一句话运筹帷幄,谁都不会谦让分毫。

 

“你亲我一下也不行吗?就一下。”

廖俊涛垂着眼沉默着没有回答,毛不易就觉得受不了了。仅是一个攥紧的手指就可怜的让他妥协。

 

“···你爱我吗?”

 

他问的每个字每个字都很轻,逼着自己冷漠坚硬。他快不行了,想要杀了廖俊涛在杀了自己一刀了事,不再纠缠这些爱恨情仇,都烟消云散。

至少他该给自己这样一个答案。

 

心脏被扯出胸腔,薄薄的在风中猎猎抖动,太阳从荒木沽河中迫近心脏。风作山洪海啸摧折着他们,他们拥抱的影子与亿万灵魂背道相离,揪出破碎的无声的嚎哭,耗尽备受折磨心脏,碎成一片片,一缕缕。

 

他们多难呢。

 

有很多人爱他们坚固不催的情谊,他们的感情在期盼下蒙上避无可避的利益关系。这层关系牢牢裹住他们,不够纯粹的感情不动声色的发酵,他们本应该结束这一切。但人的私欲牵扯着,自私和侥幸是高超的引诱者。

 

谁都舍不得就这样离开,这样放手。

 

他们是千万世人的最佳写照,卯足劲牵着手撞向南墙,诠释“无疾而终”四个字。

 

他们不配做知己,不配有结局。

 

 

 

 

最后廖俊涛还是告诉他:我爱你。

才换来毛不易也抱紧他的手臂,像是个一直撒娇要糖的孩子。只要一句话,一个承诺,就能够被哄的心花怒放。

 

于是这几个字就显得很轻易。

 

毕竟很多人爱他。风爱他,雨爱他。太阳爱他。

莱茵河畔的姑娘爱他,

诗寇蒂的剪刀爱他,

爱他的人那么多,不差他一个。

 

廖俊涛只不过是毫无知觉的掐掉手心一层皮肉,忘记自己曾经是个很怕疼的人。

 

 

 

 

廖俊涛没有告诉毛不易,他曾经去找过文学少女的丈夫。通过这样遥远的方式了解毛不易的生活,他拿到毛不易曾看过的书。

那个女人将毛不易看过的所有书籍摞在一个箱子里,快有他人一半高。

他不懂《小逻辑》浪漫又矛盾的情怀,《阴翳礼赞》瓦解既定的美。他没有必要懂这些本不属于毛不易的东西。

于是廖俊涛没有翻开那些书,跪坐下来抱着那些书籍坐了很久。

 

很久很久以前,廖俊涛和毛不易还是自由的。

自由的唱着歌,自由的写写画画,自由的爱所有人,自由的在生活的束缚下度过分分秒秒,被命运无知无觉的操纵。

直到这个人和命运的转角一起出现。

 

世界就从小桥流水变成深海巨渊,他们不再有炊烟袅袅昏灯点点,从高楼望下去只有华灯初上连人头都看不见。

 

他们总要放弃些什么,被迫和那些东西走向告别,迎接未知的崭新的东西。

他拥有毛不易这个人,本身就足够他去放弃很多,多的可以称之为深爱。只是不能够舍弃的还有更多,深爱就成了不能明说的秘密。

 

“他会一直一直执着于你这个人,你不能这样一直拖着他。”

 

“他也拖着我,我们互相不放过,这很公平。”廖俊涛咧嘴笑起来,“我们都很自私,如果他放过我了,我才会放过他。”

 

这个人,他的气息是他清晨的第一缕太阳,他的面容是他温床上的唯一一只枕头,他的双手是写歌是最顺手的吉他。是他当下最不能舍弃又不能完全拥有的一切。

 

他早就学会不去期待未来和结尾。

 

他们不能说爱。停在阒寂岁月里消磨爱而不得的痛意。

 

总有一日,对于这个人,

会从如鲠在喉到只剩温柔。

 

 

 

他们蜷在同一个被窝里醒来。

毛不易迷迷糊糊的不想看见光,歪着头埋在廖俊涛手掌里。讲话黏黏糊糊,嘟嘟囔囔。

“我想吃小杨生煎。”

“我让洢豪他们带回来。”

“那个女人今天要把新的书给我。”

“还要看咯?”

从指缝里掀掀眼皮,毛不易抿嘴笑起来,故意不理一脸苦相的廖俊涛。

 

他毛不易没有那么容易变卦。

 

 

“我要写歌,陶冶情操而已。”

 

这一场明恋注定无疾而终,得不到亲吻。

 

他注定做不成莎乐美。

 

所以最终妥协,沉溺被欲望和私欲驱使,选择被痛苦的眼泪和甜美的蜂蜜包裹。他做出了最末等的英勇。他是最低级的勇士。

 

他欣然接受这样的命运。

 

end。




深夜发泄,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没有回复评论的话很抱歉,但其实很想和大家说说话。

看不懂还是不要看了,很对不起写这样奇怪的东西。


评论(15)

热度(142)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